马上要高考了，我妈却让我答应她一个无比恶心的要求。
「求求你了，我的乖女儿，帮帮我。」
看着眼前跪在我身旁泪流满面的母亲，我无动于衷。
没错，我妈一直想生一个儿子，她说如果我能“帮助”她生一个儿子的话，我说什么她都同意。
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凭空多了一个弟弟，直接逼疯了我妈。
1
刚下晚自习，我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路上一点都不敢耽搁，一会回到家还得喂猪喂鸭，剩下的时间才能用来写作业、复习功课。
现在正是农忙时期，我看了眼自己割猪草割得伤痕累累的手，谁能想到，这双手2个月后即将参加高考呢。
「死丫头，怎么才回来！猪都饿死了。」
我妈见我回来，站在门口尖声喊到，四十多岁的女人干瘦得不行，虽然说看着没啥精神气，但一双眼睛却透露出精明。
她用手戳着我的背，一口一句「死丫头」。
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放下书包就开始剁猪食。
砰地一声，院子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油腻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罗月！你这个败家东西，自从生了你，我们家就没啥好事！」
得，我爸又喝醉了，这会正指着我的鼻子骂呢。
我妈立马走过去扶住了他，指挥我给他倒水。
他几乎每晚都出去打牌喝酒，回来免不了骂我一顿，我已经习惯了。
「你妈自从生了你，身体就一直不好怀不上儿子。扫把星，当初怎么没把你掐死！」
他突然站起来想拉住我，我把水放下后，赶紧转身往外走：「爸，妈，早点休息！猪还没喂呢，我先去喂猪了。」
尽管我早就习惯了，但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败家东西」「扫把星」，还是觉得很委屈，受不了。
我吸了吸鼻涕，加快了剁猪食的手速。
2
第二天一早，我做好了早饭来到学校后，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罗月，刚刚你妈妈打电话来告诉我，想帮你办理退学，我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的成绩还算不错，应该能考一个比较好的学校，这个机会对于你来说太难得了。」
还有2个月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想让我退学，说什么也不行！
我感激地看着老师，告诉她我爸妈还没有和我商量过这件事，回去我再和他们求求情。
放学后，我回到家发现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
除了过年，我还从来没见过家里做这么丰盛的菜。
我饿得咽了咽口水，这应该是一场鸿门宴。
「小月回来啦！快，叫你爸吃饭。」
「哦。」
我走到里间，看到我爸正在短视频软件看美女主播，叫了他一声：「爸，吃饭了。」
我看着这一桌子鸡鸭鱼，等着他们开口告诉我退学的事。
「小月，来吃肉，你看你瘦得。」
我妈夹了一块猪肉到我碗里，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我扒拉了两口饭之后，艰难地开口问到：「爸，妈，退学的事老师跟我说了，我不想退学。」
虽然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话约等于杯水车薪。
他们俩要是强硬起来，把我锁在家里2个月也不是不可能。
「月月，爸爸不是不让你高考，只是休学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
「为什么要休学？」
我更疑惑了，竟然不是阻止我高考？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和你妈一直想要一个儿子，你妈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我们也到处打听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爸抿了一口白酒，对着我说到。
「前几天，我托人去打听了一下，现在有一种技术，可以把你妈卵子和我的结合。然后把胚胎放入另一个年轻女人的肚子里发育。」
我听到这话，脑中的警报声就拉响了。
这可是不合法的，我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但我没吭声，我在这个家没有发言的权利。
「我和你妈，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掏了出来，发现钱远远不够。」
「你年轻，身体好。所以你看看，能不能‘牺牲一下’自己，帮爸妈圆了这个梦。」
听到这话，我差点没坐稳。
我没听错吧？这，这也太让人三观炸裂了。
且不说合不合法，光是用自己亲生女儿的肚子帮自己孕育儿子这个想法也太违背伦理了。
这孩子出生后，是叫我姐姐？还是叫我妈妈？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我站了起来，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
「月月，算妈妈求你了。你奶奶一直骂我生不出儿子，让他们罗家断了香火。你也看到了，你妈我这个身体，实在是折腾不起了啊。」
我妈差点给我跪下了。
「妈答应你，只要你帮我，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高考就去高考，妈绝不拦你。」
这算是什么条件？
还不能断了香火，他罗家是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吗？
「爸，妈，你们让我考虑一下。」
此时，我只能先找个借口拖住他们。
一定要想一个办法，既能稳住他们，又能回到学校参加高考。
3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做了早饭。
洗手时，我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白白净净，十分耐看，性格又不温不火。
这十几年，只要是爸妈说的话，我几乎没有不听的。
他们就是吃准了我不会拒绝。
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完全没有把我当人看。
「月月，快放下快放下，快去再休息一会。」
我妈从我手里接过饭勺，把我往里屋赶。
我明白，那句话的潜台词是：「把身体养好了，好早日做手术。」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家。
昨晚想了大半夜，无论是网上发帖求助、悄悄离开前往另一个城市谋生路，还是报警。
都不太现实。
第一，网上发帖爆红之后，紧接而来的问题也很多。
第二，我的身份证没有在我的手里，离开后寸步难行。
第三，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没有实锤，报警也没有用。
哎，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能离开这个小山坳吗。
我漫无目的地坐在村口的石凳子上望着天空。
突然从一条小路上蹿出一只小猫，紧接着一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猫，小猫跑掉了！」
我看着眼前的人，这是村里的傻子，叫李二娃。
二娃痴痴呆呆，没有什么坏心思。
「怎么了，二娃？那是谁的小猫？」
我拉着快要急哭的二娃，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扯出手绢帮他擦眼泪。
「那是我的小猫，是我从山里捡来的。姐姐，姐姐，你帮我找到小猫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二娃缠着我，让我帮他找小猫。他的智力约等于5-6岁的小孩，所以自然也和小孩一样粘人。
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我们从天亮找到了天黑，终于在一个废弃房子的后面找到了小猫。
我正准备走呢，二娃拉着我说：「秘密，快，我告诉你。」
当真是有秘密？小屁孩能知道多大的秘密。
「我告诉你，我前几天看到你爸和吴嫂，在亲嘴儿。」
啊？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二娃。
「真的？」
「真的，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耳朵也听到了。」
二娃肯定地点了点头，怕我不信还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他看到的整个过程。
听完之后我心里对我爸的厌恶又加深了，虽说我妈又尖酸又刻薄，但她对我爸还是很不错的。
我爸原来想的是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啊。
我灵光一闪，看来可以从这里入手。
回到家里以后，我妈就拉着我爸在争论着什么，见我来就不说话了。
我只隐隐听到「勾搭、野种」这几个不入流得词语。
我爸这几年，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妈其实早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他，还想给他生个儿子。
我看见我妈正在厨房烧火，准备做饭。
我走到她的身边，假装体贴地接过火钳。
「妈，放下吧我来做。」
「起开起开，今天你爸心情不好，我多弄几个菜给他下酒吃。」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个围着灶台忙碌的女人。
不知不觉我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的头上也多了不少的白头发。
「妈，我听说爸和吴婶……」
「瞎说！别听风就是雨，村里人乱说的你也敢信，小心我把你嘴撕烂。」
我鼻头酸了酸，但仍然没有放弃地说到：「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这么多年还的这么辛苦地照顾这个家，还想给他生儿子。」
「罗月，给你脸了是吧！你再多嘴你滚出去，今晚别吃饭了！」
我妈拿着铲子，怒吼着把我赶出了厨房。
我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我悄悄抹眼泪的她，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4
过了两天后，奶奶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那天我正在家里捧着书复习，我爸带着奶奶走进了家门。
「罗月！奶奶来了，快给奶奶搬凳子，倒水！」
我像下人一样被使唤着。
奶奶一坐下就对着我说：「罗月，你刚刚在看书吗？要我说啊，这女孩子学那么多东西也没用，早点嫁人也好。」
对于你们来说是没用，毕竟一辈子也不会走出大山。
对于我来说，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当然这句话，我只有默默咽进肚子里。
我爸坐在奶奶旁边唯唯诺诺地开口说：「妈，你看，小月今年也18了，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奶奶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不屑，我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
只要他们通同一气，那我就必不可能再待下去，我必须要走。
「不用了，我另外找了法子。」
听到这句话后，我松了一口气，好奇地支着耳朵听到底是什么法子这么神奇。
「你年轻的时候做过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隔壁村的小花，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跟你好过？她前几年未婚生了个儿子，人生下来这贱妮子就跑了，把儿子丢给了自己的爹妈，可怜的哦！」
奶奶一边说，一边点了点罗叔的胳膊。
这消息太劲爆了，难道说那个儿子是我爸的？我爸竟然还有个私生子！
这对我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抓去做手术了。
我现在心跳估计都得180了，但我仍然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悄悄听着。
「我前几年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跑去看了，那小子，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声张，说出去对我们老罗家不好。你也快五十了，你那媳妇二十多年了放不出一个屁，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最后还得指望她的女儿。」
「妈，我，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啊，小花没跟我说过我还有个儿子。看来真是我这婆娘有问题，我跟别人就能生儿子，她就不行！」
此刻我爸竟然没有一丝出轨的悔意，甚至还在怪我妈生不出儿子。
「我们罗家的根儿，自然得接回我们罗家！那边我已经打发好了，给了他们老两口几斤粮食，他们就愿意让那小子回来。明天，你就跟着我去接他回来。」
奶奶说完，饭也不吃就走了。
刚刚我还觉得有些沉的凳子，此刻也不觉得沉了。
我心情雀跃地把凳子放回原位，走进了里屋。
余光却瞟见我妈在悄悄落泪。
5
第二天，我爸和奶奶就带回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手里还提溜着我好多年都没吃过的糖果和零食。
我看着那零食，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但没办法，我知道这个弟弟进了家门，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将没有我的份。
但没关系，我告诉自己，之后的每一步我都要靠自己走。
我得赶紧回到学校继续复习。
我妈这时候一身不响地走到了我身后。
我看着她单薄地背影越发佝偻了，眼睛红肿地像刚哭过。
「妈。」
我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我去做饭。」
她把我挤到一旁，转身走开了。
客厅说话的声音不断传来，我置若罔闻一般，现在首要的目的是回到学校。
我假装乖巧地来到客厅，走到这个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弟弟面前。
我爸巴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看着一桌子的饼干、巧克力，甚至还有镇上才能买到的奶油蛋糕。
这些我连过年都吃不上的零食，一阵阵委屈和不甘的心情涌上心头。
「月月，你来得正好，你把你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出来，让弟弟住。然后你把平时我们堆粮食的房间收拾收拾，住那里吧。」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抬头看我一眼。
我这才看了一眼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眉眼和我爸有几分相似，正提溜着眼睛看着我。
「小海，我的乖孙，别看了别看了。 饿着了吧？快吃这个。」
奶奶一手拿着零食，一手拿着玩具。
我好久都没见过她那么开心了。
奶奶甚至还脱下小海的裤子，用手拨弄又拨弄小海的「小弟弟」。
「哟哟哟，你看看，你看看！哈哈哈哈哈。」
我撇开了脸，不像看到崇拜「男根」的奶奶和光着下体的弟弟。
见我站在一旁，我爸开口说道：「你以后留在家照顾弟弟，你今年也18了，爸帮你找个本村的人结婚，以后好照顾弟弟。」
奶奶点了点头说：「也行，我看那个开超市的李家二娃还可以，他们家就他一个儿，以后的东西都得留给他，月月以后就留在家里照顾弟弟，我们罗家就这一个根儿，别磕着碰着了。」
二娃？合着你们都帮我计划好了是吧？
二娃虽说人痴痴傻傻，但别人的爹妈也把他照顾的很好。你们让我嫁过去，不就是看中了别人家的超市吗？
我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但很服从地没有吭一声，因为只有这样，只有装作乖巧，我才能回到学校读书。
6
背后的稻草硌得我睡不着觉。
我抬头看了一眼满是蜘蛛网的头顶。
其实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但我的心里还是很失落。
小时候，爸妈也对我很好，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去城里，爸妈带着我去了公园，还去吃了一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味道的牛肉面。
我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强迫自己快些入睡，明天想法子回学校。
这个房间的门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关不上了。
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门外站着一个人。
是小偷？
我一动不动假装睡觉，牙齿却忍不住发抖。
吱吖——
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站在了我的床边。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双冰冷的手，摸到了我漏在外面的手臂。
就在我准备大声呼救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了。
「年轻，年轻就是好啊。这手，这皮肤，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她！我妈此刻正低着头，坐在我的床边正准备掀开我的辈子，拉我的衣服。
我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本以为，只要你答应我，借你的肚子生个孩子，你爸他就能回心转意，他就能认真对我。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他啊，他怎么能，怎么能和别人生一个野种！还是个儿子！」
她说着说着，越发歇斯底里，两只眼睛猩红好像要把什么东西吃掉一样。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还是没有放弃那个想法！
我看着不停窃窃私语的她说：「你就算生个儿子，他也还是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挣脱开我，摇着头道：「不，不！你什么都不懂，我要生儿子，我要生儿子！」
然后快步离开了。
7
这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觉，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把书本装进书包，准备回学校上课。
一路上，村里的邻居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想必他们也知道了我爸有个私生子，还领回家了吧。
我心里没觉得有多不堪，我早晚都会离开，还在意这些人的眼光吗？
熟悉的教室和同学让我心静下来不少，一天的学习让我感到筋疲力尽。
傍晚回到家，竟然空无一人。
「爸？妈？」我试着喊了几声，竟然无人应答。
还以为回家又要遭一顿骂呢，正好。我放下书包后，开始剁起了猪草，顺便默背今天的单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有好几个人下了车，往家里走来。
「小海，爸爸给你买了新衣服新书包，明天你就去学校读书好不好。」
「那我还要新玩具！我还要可以在天上飞的飞机！」
「好，买！都买！」
我爸领着小海进了家门，手里提着好多东西。我妈跟在后面，竟然也是一脸的笑意！我疑惑地望着她，昨晚她还是那么狰狞，怎么现在180度大变样了呢？
他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了客厅。
我暗暗松了口气。
晚上，我照例躺在那张稻草床上辗转反侧。
吱吖——
门又开了。
我妈悄悄地走到我的床边，把我叫醒，炫耀一般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
她告诉我说，这是她今天进城里找老师傅拿的药，吃了这个药会变年轻，一定会生儿子的。
我看着她对着这包药痴痴地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妈，你不要这样。」
「不！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妈一抬手，把药一口吃了下去，转身离开了。
那一夜，爸妈的房间咯吱咯吱，床摇晃的声音一直没停过。
我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心里却替我妈感到悲哀，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身体也不好，还这么折腾自己。
8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小海去村里的小学报道。
他故意和我保持着一些距离，捏着鼻子说到：「你离我远点，你身上有一股猪的味道。」
不知道奶奶和我爸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中都带着一股不屑。
明明前两天还是只会待在大人身后的小屁孩。
我也乐得悠闲，慢慢走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不停地炫耀自己的新衣服新书包。
因为去学校比较晚，我还错过了早自习。
最近班里的同学走了不少，大部分是女孩子，听班里其他同学说，有好几个都是回家准备结婚的。
「她爸妈给她找了个隔壁村的，听说她爸妈准备要8万的彩礼，给她弟弟盖房子呢。」
「还有那个谁，嫁给了我们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就因为那个老头家里有钱。」
我听着耳边的议论纷纷，扯着嘴苦笑。
差一点，我就成为了她们。
可能更甚。
回到家里，我看着我妈的脸色有些差，她单薄的身体不停地大口喘着气。
我爸在一旁用自己蹩脚的普通话正在辅导小海的功课。
完全没有在意到我妈的不正常。
我开口问到：「是不是那药的问题？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一把甩开了我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了那药，就着水吞了下去，理也没理我就走开了。
那晚，床板的吱吖声依旧响了很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遍过去了一个月。
小海在这一个月里体重飙升，一个7岁的小孩已经快100斤了。
奶奶时不时会往家里来，每回都会提很多的猪肉和鸡蛋。
那些猪肉和鸡蛋拿到我和我妈手里的时候，还会千叮咛万嘱咐，那是给她孙子买的，我们不能吃。
我看着我妈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这段时间家里吃的喝的都给她罗家的孙子了。
今天去鸡窝里掏鸡蛋的时候，我故意藏了两个在稻草堆里，晚上拿了出来煮给我妈吃。
「妈，这两个鸡蛋你先吃了。」我掏出了悄悄煮熟的鸡蛋，塞到了我妈的手里。
我妈啪地一声把鸡蛋拍掉在地上，然后瞪着眼睛对我说：「拿走，别假惺惺地对我好，你看到你奶奶和你爸冷落我，你开心了吧！你真是没用，你都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让你帮我怀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
我捡起了地上的鸡蛋，一边慢慢站起身，一边对着她说到：「我虽然是你生的，但我也没有义务帮你做那些事。你这一个月发了疯地想再生一个孩子，可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取悦不了任何人，也伤害不了任何人，最后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我妈冷哼一声：「女人这一辈子，只有生个儿子，才算有本事。你天天读书有什么本事，以后还不是嫁人生孩子。」
其实我早就发现我妈最近有些不正常了，之前她虽然也很在意自己能不能怀上儿子。自从小海来了家里后，她这样的想法更甚了，有时候看着小海的眼神都让我发怵。
我爸现在已经不让我妈接触小海了，我妈有时候会站在远处呆呆看着小海，她心里想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小海手里拿着大鸡腿，满嘴吃得油油地，对着我爸说到：「爸爸，我们班长他爸都是开车送他去上学的，我不要姐姐送我去学校了，你买一辆车送我去上学好不好。」
我爸溺爱地看着他：「等姐姐结婚了，有了彩礼，爸爸就买车，好不好？」
小海立马用他油腻腻的手，拉着我洗的发白的校服说到：「你什么时候结婚？你快结婚，我想坐车。」
我爸一边往他的碗里夹菜，一边安慰他到：「好好好，姐姐马上就结婚，我们小海就快有车坐了。」
我无奈地看着他哭闹，看着我爸眼里只有小海的样子。
眼下不能和爸妈闹翻，高考是最重要的，一切都等考完再说。
我咽下嘴里的饭，垂着眼帘说到：「爸妈，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准备考完之后去打暑假工，到时候赚了钱还可以补贴家用。」
我爸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行，到时候你弟弟也放暑假了，我之前在手机上看到有什么夏令营，到时候你赚了钱转给我，我把你弟弟送去看看。」
我轻轻出了一口气，高考总算是能去了。
9
三模在一个异常炎热的日子开始了，我中午刚走出考场，隔壁邻居站在校门口议论纷纷，看到我出来后，立马告诉我：「罗月，我刚才从你家门口过，看着你爸拉着板车忙里忙慌地把你妈往镇里拉，你妈躺在车上一动不动，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快回去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回了家，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连忙用邻居的电话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结果发现他正在镇上打麻将。
我爸嘴里仿佛叼着一只烟，口吃不清地说：「你妈今天早上突然倒下了，我把她送去镇上的医院了。八万！」
我也不想和他多废话，挂了电话就坐上村里的面包车来到镇里。
来到医院后，我连忙去问了医生，到底是什么问题。
医生看了眼我妈的病例，然后告诉我说：「你母亲这段时间乱吃雌激素，已经把身体吃出问题了。送到医院后，她开始胡言乱语，我们又紧急叫来了精神科的同志。哎，说实话，你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啊。」
没想到，我妈已经想生儿子想到魔怔了，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我坐在病床前，给我妈倒了一杯热水。
我妈看我来了，连忙撑起身子拉住了我的手：「月月，你帮帮妈妈，你现在立马去做手术，然后生个儿子好吗？」
我看着病床上瘦的浑身不见一点肉的我妈，她竟然还没有死心。
我摇了摇头：「妈，你难道还不放弃吗？」
我妈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污浊的眼睛看着我说：「你爸现在已经全把注意力放在了你弟弟身上，我们要是再不想办法，就会被他们老罗家耻笑！你让你妈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在他们眼中我们是什么样有那么重要吗？」
我妈冷哼一声：「我只知道，生儿子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说完这些后，她再也没力气与我争辩什么，我嘱咐她两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这一系列的事，毫无意外地影响了我下午的发挥。
成绩发下来后，我的年级排名下降了不少。
我知道我这次输不起，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我读书十几年，中途几次差点被家里人劝退，但我都以全额奖学金怼了回去。
只要有一丝可以逃出这里的曙光，我都不能放弃。
10
接下来的日子，我借口需要全力以赴地复习，所以住在了学校破旧的宿舍里没有回家。
我妈那边，我周末抽空也会去看看。
隔壁床的婆婆跟我说，除了我，好像没有看到家里其他人再来看过她。
我暗暗叹了口气，我妈到现在都想给她们生个儿子。而他们呢，竟然来看都不看我妈一眼。
备考的日子转瞬即逝，我走出考场的那天，感觉自己已经走在大学的校园里了。
回到家和我爸打了声招呼后，我背着包来到了厂里，开始日复一日枯燥的拧螺丝生活。
成绩发布那天，我早早来到厂外的网吧，怀着激动的心情输入了我的准考证号。
「658分！」
竟然比我之前模拟考试考得都要好！
此时手机响了起来，我爸打来的。
「考得怎么样？考得不好的话赶紧找个人嫁了，家里正缺钱。」
我压了压心里的喜悦，装作乖巧地说到：「还行，对了，我这个月在厂里赚了些钱，已经转到你的卡上了，你不是想送小海去夏令营吗？」
不想让他继续再问，我立马打断了他并转移了话题。
我爸很快就转换成快乐的语气说到：「好好，那我先挂了。」
挂掉了和我爸的电话后，我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虽然她对我那么刻薄，但毕竟她还是我的妈妈。
「咳咳，你打电话来干嘛？」
电话那头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说两句都会咳嗽两声。
「没事，想问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想告诉她，我考上了大学，但我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我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我死了你才开心。以后没事别跟我打电话，听着烦。」
她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开口问她：「妈，这么多年你过得开心吗？」
「开不开心的没那么重要，我这辈子遗憾的事太多，最遗憾的就是没生个儿子。」
没想到那竟然是我和我妈最后的一次通话。
11
几天后，医院通知我，我妈走了。
我请了假，赶去了医院，走到停尸房去认领了尸体。
我爸，奶奶，弟弟，甚至我妈的娘家人，没有一个人来。
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回想起我妈这一生，似乎都在为我爸而活，为生儿子而活。
她的女儿，和她同为女性的我，似乎没有感受过她一点点的爱。
可是，她也是女性啊？怎么能这么憎恨女性？
之后，我爸找了个板车把我妈的尸体拉回了家。
奶奶搂着正在吃零食的小海说到：「拉到后山找片地埋了吧，生不出个带把的，她不配进我罗家的祖坟。」
我爸坐在一旁不吭声，只默默抽烟，像是默许了。
「我不同意！爸，她到底是和你过了这么多年的妻子，你就这么狠的心？不管她有没有为你们家生下儿子，她也为你们家做了不少事啊。」
「奶奶，我尊敬您，从来没有在您面前忤逆过您。今天，我妈我要带走，她不配进你们家的祖坟，我也不配。」
「爸，奶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以前你们一直说，生我养我花了不少钱，这样吧，爸你算算我到底花了多少钱，以后我连本带息一起还给你。我说到做到。」
我噌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怨言一起发泄出来。
其实我早就想说这些话了，今天听到我奶奶那样说，气得我浑身发抖。没想到人可以迂腐成这样！
说完，我不顾我奶奶的咒骂和我爸的反对声，拉着我妈就走了。
我拿着手里的积蓄，把我妈送去火化了，把骨灰放到了一个公墓。
几天后，我爸发来了一条微信，我打开一看是他算的这些年我花掉的钱，连本带息一共16W。
我几乎没穿过新衣服，也几乎没有过什么零食，饭菜都是家里种的。这16W无疑是想从我身上榨出剩余的价值。
我笑了笑，回了一声「好」。
之后填写志愿，报道，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我填写了离家很远的，靠近海边的学校。自从我妈走后，我爸就全身心投入到小海的身上，半点不关心我的事，满口挂着「什么时候还他16W」这样的话。
寒假的时候，我借口回家看看，悄悄偷走了家里的户口，并把我的户口迁到了学校。
我爸没上过什么学，平时也不会用户口，自然也没有发现我做的这些事。
我知道，之后的路只有靠我自己一个人走，我开始努力做..养活自己，寒暑假拼命打工..。虽然很累，但是充实的生活和银行卡上不断多出来的数字，让我对未来不再感到害怕。
大学期间，我还和同学一起做了一个专利，专利卖给了一个科技公司后，我分到了二十来万。第一时间，我就把那16W转给了我爸，还在转账的备注里写到：「领取此金额后，罗月与罗大强从此断绝父女关系。」
然后拉黑了他的微信号和电话号码，还重新办了一张新的..。
那天，从小到大没怎么哭过的我，站在阳台泪流满面。
不敢相信，我好像真的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13
四年后，我毕业了，进入了一家互联网大厂，经过我几年的努力，我终于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并用存下来的钱付了一个房子的首付。
日子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我爸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了我的新电话号码，在一个深夜，他拨通了我的电话。
我盯着电话上的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一阵发冷，用力挂断了电话。
还是逃不掉吗？
叮，手机顶部弹出了一条新短信：「罗月，你弟弟出事了，他把村长的儿子手打断了，他的下体还因为打架收到了一定的损伤。现在你弟弟做手术需要钱，摆平村长那边也需要钱。你也知道他是我和你奶奶的命，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没办法为罗家延续香火，我们可怎么办。你是他姐姐，你不能不管他！」
我一边尖叫，一边锤着一旁的抱枕发气。
那种无法逃脱的无力感，让我觉得自己像一片在空中漂浮的风筝，看似自由，其实线被别人拽在手里。
冷静下来后，我拨回了电话：「喂？」
「月月！月月！救救你弟弟，你弟弟现在人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再不做手术，恐怕下半生都没办法正常生活了。」
电话那头，我爸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当年，我们已经说好了，我给你钱，我们不再联系。」
「我也没有办法啊，人命关天的事，我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还去借了不少钱。你奶奶甚至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还是不够。月月，爸爸知道你现在很能干，赚了不少钱，你再帮爸爸一次。」
我似乎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央求中带着一点哭腔。
「人命关天？现在知道人命关天了？当年我妈被你们逼疯躺在医院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到人命关天？现在罗海受伤了，就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了。下半生，我看是‘下半身’吧」
我强迫着自己稳定住自己的声音，定了定神，然后继续说道：「我是能..，但那也是我的钱。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罗海出事了知道找我了，你们罗家的根儿，不是那么能干吗？怎么还要靠我这一个外人啊。罗海今年得有15了吧？怕你不知道，我得告诉你，15岁打了人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你个不孝女！你终究是我罗家的人，你必须得帮他！」
不想再废口舌，我挂断了电话，并拉黑了这个电话号码。
14
过了一段时间后，老家的同学告诉我。
村长把我弟弟告了，我爸想私了，但别人压根不差这点钱，就是想送罗海进监狱。
罗海也因为没有及时手术，恐怕未来不能人道了。我爸和我奶奶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我奶奶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罗海这个人，已经被我爸和奶奶惯坏了，才15岁，已经学会了抽烟和打架。甚至有一次还对奶奶动了手，把奶奶掀翻在地，奶奶坐在地上大哭，一边骂他小chu生一边抹眼泪。
我爸把我当年转给他的16W全用在了罗海的身上，买吃的买穿的，还买了辆车，可惜那辆车为了筹钱也卖掉了。
罗海最后被判了几年，奶奶气的进了医院，我爸医院监狱两头跑，累得满头白发。
我同学还告诉我，我爸到处找我的老同学打听我的消息，还说他们都帮我敷衍过去了。
「你妈被他们家折磨死，你得好好的，我们都会帮你。」
我笑着道了谢。
放下手机，我盯着电脑屏幕里报道的早早被家里安排嫁人的女儿，和被铁链锁住的她们。
我不知道像我妈那样，一辈子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压迫，但仍然活在自己的遐想中的女性有多少，为了生一个儿子，一个接一个地生，甚至到最后不惜失去姓名。
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女生还有多少。
但我想告诉她们，不要放弃，就算是根不起眼的小草，但胜在生命力顽强。
有一天，你们也会和我一样，把一手烂牌打得漂亮。
本文到此讲解完毕了，希望对大家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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